父子相离巳灭伦,况经手刃及君亲。
莫言胡俗无天性,祸报由来有夙因。
毕竟拓跋弑何故遇弑,且至下回再详。
慕容超之亡国,非刘裕得亡之,超实自亡之也。超之致亡,已见前评,及城不能保,尚未肯出降,自决一死,卒至为裕所虏,送斩建康,彼得毋援国君死社稷之义,诩诩然自谓正命耶。但王公以下,被杀之三千人,家口没入至万余,虽由裕之残虐不仁,亦何莫非由超之倔强不服,激成裕愤,区区一死,亦何足谢国人也。彼慕容云之愚昧,且出超下,其得立也出诸意外,其被戕也亦出乎意外。冯跋不必防而防之,离班桃仁,不宜亲而亲之,然欲不死得乎?跋之称尊,不得谓其非僭,然较诸沮渠蒙逊辈,相去远矣,况有冯素弗之良宰辅乎。
第九十六回 何无忌战死豫章口 刘寄奴固守石头城
却说拓跋珪素来好色,称帝时曾纳刘库仁从女,宠冠后宫,生子名嗣,后因慕容氏貌更鲜妍,特立为后,已见前文。见九十二回。珪母贺氏,已早殁世,追谥为献明太后。太后有一幼妹,入宫奔丧,生得一貌如花,纤浓合度,珪瞧入眼中,暗暗垂涎,便想同她狎昵,无如这位贺姨母,已经嫁人,不肯再与苟合,惹得珪心痒难熬,竟动了杀心,密嘱刺客,把贺姨夫杀毙。贺姨母做了寡妇,无从诉冤,只好草草发丧,丧葬已毕,即由宫中差来干役,逼令入宫。贺氏明知故犯,不能不随他同去,一经见珪,还有什么好事,眼见得衾裯别抱,露水同栖。冤家有孽,生下了一个婴儿,取名为绍,蜂目豺声,与乃母大不相同,想是贺姨夫转世。渐渐的长大起来,凶狠无赖,不服教训,珪尝把他两手反缚,倒悬井中,待他奄奄垂毙,然后释出。他经此苦厄,稍稍敛迹,但心中愈加含恨。珪哪里知晓,还道他惧罪知改,特拜为清河王。后来珪势益盛,纳妾愈多,一人怎能御众,免不得求服丹药,取补精神。哪知这药性统是燥烈,愈服愈燥,愈燥愈厉,遂至喜怒乖常,动辄杀人。长子嗣本受封齐王,至是立为太子,嗣母刘贵人,反被赐死。珪召嗣与语道:“昔汉武将立太子,必先杀母,实预恐妇人与政,所以加防。今汝当继统,我不得不远法汉武了。”汉武杀钩弋夫人,宁足为训?况珪曾赖母得立,奈何不思?嗣闻言泣下,悲不自胜。珪反动怒,把他叱退。待嗣还居东宫,还闻他朝夕恸哭,又遣人召嗣入见。东宫侍臣,劝嗣不应遽入,因托疾不赴。卫王拓跋仪前镇中山,为珪所忌,召还闲居,阴有怨言。珪适有所闻,便说他蓄谋不轨,勒令自杀。贺夫人偶然忤珪,亦欲加刃,吓得贺氏奔避冷宫,立遣侍女报绍,令他入救。绍本怀宿愤,又听得生母将死,气得双目直竖,五内如焚,当下招致心腹,贿通宫女宦官,使为内应,趁着天昏夜静,逾垣入宫,宫中已有人前导,引至内寝,破户直入。珪才从梦中惊醒,揭帐启视,刀已飞入,不偏不倚,正中项下,颈血模糊,便即毕命。莫非孽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