剩下我一个人。要我这种优柔寡断的人去跟一位脾气火暴的教授讲道理,我可做不来。因此我也准备走为上策,溜回楼上的小房间。这时面向大街的那扇门“呀”的一声开了,紧接着一双大脚踩得木头阶梯嘎吱作响。这栋房子的屋主穿过饭厅,急着赶回他的书房。
但是,就在这迅雷不及掩耳的过场中,他不忘把核桃钳状杖头的手杖扔进角落,把翻毛大帽子丢上餐桌,然后声如洪钟地冲着侄儿喊:“艾克赛,跟我来!”
我都还来不及移动,教授已经用充满不耐的尖锐口气吼着:“怎么?还不来?”
我马上冲进我家那个凶神恶煞老爷的书房里。
奥图·李登布洛克人不坏,这我也知道,但是除非有什么神迹降临,否则他至死都是个大怪胎。
他是约翰学院[2]的教授,教的是矿物学。他在课堂上往往要发一两顿脾气,倒不是因为他在意学生用功与否,也不是在意他们听课专不专心,更不是在意他们将来能否功成名就。
这些细节他一概漠不关心。套句德国哲学家的说法,他是“凭主观”在上课,为己不为人。这位自私的学者好比一座科学之井,只是你想从这口井打水上来的时候,滑轮会运转不畅,吱嘎作响。换句话说,他是个吝于分享的小气鬼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