只有一点点豆子被王龙藏在了手里,他把豆子放进自己嘴里,嚼成面糊,然后嘴对嘴地把食物吐进他女儿的口里。看着她的小嘴唇动着,他觉得自己好像也吃了东西。
那天夜里他待在堂屋里。两个男孩子在老人屋里,阿兰一个人在另一间屋里分娩。他像第一个儿子出生时那样坐在那里听着。她不愿意生孩子的时候有他在身边。她愿意独个儿生,蹲在她为此保留的旧浴盆上,然后在屋里爬着把生孩子的迹象清除,就像一个动物下崽后把污物隐蔽起来那样。
他细心地听那种他已熟悉的尖声哭叫,显得有些绝望。男孩也好,女孩也好,现在对他都无所谓了——只不过又要添一张必须吃东西的嘴罢了。
“只要没有喘息声就会生得顺利。”他咕哝道,接着听到了一声微弱的哭啼——多么弱的哭声!有一瞬间悬在寂静的屋中。“但是这些日子不可能有什么顺心的事情。”他痛苦地说完,又坐下来细听。
再没有第二声啼哭,整个屋子里静得使人窒息。但多少天以来到处都是一片阒寂,那是没人活动的阒寂,是家家等待死亡的阒寂。他家里同样充满了这样的阒寂。王龙突然感到无法忍受。他觉得害怕。他站起身走到阿兰的房间门口,透过门缝向里面喊叫,他自己的声音使他稍微振奋了一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