奥诺丽纳的一段自白
一般姑娘们坐上钢琴之前,因为预感到坐上去以后的厌烦,总免不了推三阻四;我让伯爵夫人逼出心腹话的时候,就跟这些姑娘一样的忸怩。你们不难想象,为了要克服我怕开口的心理,她不得不格外表示亲热;但一发觉我对于爱情的厌恶和她的不相上下,她就觉得命运送了一个星期五到她的荒岛上的确是大可感激的事。或许她也开始不耐寂寞了。可是绝不卖弄风情,连一丝一毫的女性气息都没有。她和我说,只有在她隐遁的理想世界上,她才觉得有些兴趣。我不由自主的把他们夫妇两人的生活做着比较:伯爵的生活全部是行为,活动,感情;伯爵夫人的全部是隐忍,无为,静止。其实男女双方都是服从各人的本性,而且服从到令人钦佩的程度。我因为冒充厌世,尽可以对世间的男女冷嘲热讽,希望借此套出奥诺丽纳的心事;但无论什么计策对她都不生作用;于是我明白,所谓骡子脾气在女人中间比我们所想象的要多得多。
有一天我对她说:“东方人把你们关在家里,纯粹当作享乐的工具,真有道理。欧洲人让你们加入社会,给你们平等待遇,因此吃了大亏。据我看,女人是最不老实最卑鄙的动物。但就因为此,她才有她的魔力,给人有捕捉家畜那样的乐趣。男人一朝为一个女人颠倒之后,就认为她是神圣的,永远给她一种特权。对于过去的欢乐,男人的感激是永生不灭的;即使看到当年的情妇老了或是堕落了,仍旧觉得她在感情上对他有特殊权利。可是为你们女人,旧日的情夫是一文不值的;不但如此,他还有一个不能原谅的大错,就是没有早点死掉!……你们口头不敢承认,心里却是和传说的(其实只是群众的无稽之谈)奈尔塔中的太太一样,会这样想——可惜一个人享受爱情不能像吃水果一样!可惜吃了一顿饭不能单单剩下愉快的感觉!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