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除了你,还有谁敢挨近我?看见我背上背的那一个黑包包,就被吓得远远地走开了。”
“你要往好处想,总会有好人到你身边来的。”
“……”
“还有一句要紧的话,想问你。”
“什么要紧的话?”
“给娃子取个什么名字?”
“名字。孩子的名字。”彭少兵叨念着,陷入了沉思。
“这娃是你的,名字该你来取。”
“……”
煤油灯火,洒下一片淡淡的光亮,照着这两张痛苦的、难舍难分的脸。
天明的时候,张碧兰推门出来,只见李石汉树桩似地立在坪地里。一双大眼,充满了血丝。脚下,丢落着几十个“喇叭筒”烟头。他身边的那株前年新栽的柚子树,光秃秃的了。一片片青青的叶子,全被揪落下来,铺了一地……
工作服上的一个个纽扣,终于全都扣上了。张碧兰情不自禁地揉了揉自己的手指。当年那针尖儿扎着的地方,似乎还在隐隐作痛。彭少兵也陷入了沉思。他是不是也想到了那一个离别的夜晚。或者是……唉,过去了,一切都过去了。如今,他不是早就有了好人走到他的身边了吗?三个伢妹子,又这么聪明,这么会读书。大伢子才十七岁,就考上了大学。去年,他家也起了一栋新屋啦。家庭搞好了,人也精神了。看,都五十六岁的人啦,还这样的不显老,这样的……自己呢,日子也好过了。老头子的一手弹棉花、打棉被的手艺,派上用场了。这两年,在外区、外县的供销社承包棉被打,每月收入总是一百好几十块。去年,终于又在当年被拆掉的房子的地基上,盖了一栋新瓦屋。屋子盖得比当年拆掉的那栋还好,还大,还气派。如果当年的日子像今天这么红火,如果当年上面的政策像今天这么合人心,通情理,又怎么会发生这样揪心的事呵,今天又怎么会使人这样的着难呵!在今天这样红火的日子里,来看当年那揪心的事,应该大度些,应该冷静些呵!石汉和少兵,也一定会这样想。这样做吧?